2011年9月13日 星期二

水木


pic by Diane Arbus

  我從來沒喜歡過夏天。而今中秋已過,暑假結束,要開學了。確實我一點也不懷念暑假。夏天沒有尾巴,它最好從未發生。

  現在的我坐在新竹的家裡,窗外泛白,不遠處有火車壓過鐵軌發出的金屬悶氣聲。二十歲的我從未離開過出生的城市,雖然不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但載著行囊家當的我也有種即將要旅居在外的感覺。

  再過兩個小時我要去上研究所的第一堂課,說不出興奮與否,一夜未睡的腦子僅想著這個暑假究竟發生了些什麼:講過什麼、撞見什麼、戳破什麼、掩飾什麼、虛擬了什麼又謊騙了什麼、創生了什麼又毀滅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使得這個夏天又成了一個寧可其胎死腹中也不願見其生成之怪誕的生活變體。

  我僅僅能想到的是:是我。是我把卑微虛假之主體強加予世界,世界遂回報我以新鮮與驚懼;是我在世界中漫遊時擅將他人視若己出;是我挾嫉羨以縱慾。

  然後我想到了顧城寫給他將死之妻的話:「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再過一會兒你將成為永生的幻覺。你還在笑,我對你憤怒起來,我知道世界上有一個你生活著、生長著,比我更真實。」

  但其實不對,因為我們都不真實。

  山城是練習;水木是修煉。不得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