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30日 星期四

我在咖啡廳



  隔壁桌坐了一個將進人社院某所的男生。他說:「我不會把女朋友帶回家,但是我弟就很喜歡把另一半帶回家。我不愛這樣,就會遭受很多攻擊。但是你知道我就是不吃這一套啊,就是我不吃社會規範這一套。」

  不管「帶女朋友回家」算不算得上什麼了不得的社會規範,但是社會規範你不吃也得吃。而且許多時候相信我們都吃得很過癮。

  「我就會說:『各位親戚朋友,我知道你們很關心我的私生活…。』」

  竊聽是不道德的,將之節錄至公開網路甚至違反某些規範。但我好久沒睡好累好累。

  此時的鹹花生放起Mew的〈Frenger〉,忽然想起來上回聽到這張專輯是在破破爛爛的撞球場。聽〈Frenger〉好的喇叭好重要,撞球場的當然很爛,才發現鹹花生的也不怎麼樣。而過去一年我也來了好幾次鹹花生,為了吃飯吧。

2009年7月9日 星期四

cigarettes and alcohol



  捷克學者在泳池邊展現他的二頭肌,展現他在共產政權下的光榮與史詩痕跡。這是一種諷刺無聊的自我肯定。而我看昆德拉寫這些,並在其中找一點自我肯定的方式。如此,這是一種藉由諷刺無聊來自我肯定的諷刺無聊。

  而我老是這樣,像是長假,或者跌倒,任何失敗的時候。我聽殷維,看昆德拉。諷刺無聊,甚至可恥。然而我喜歡這樣。邏輯上來說,出於內省、自覺和無知覺地做同一件事情,是兩種不同的狀態:一種負責,一種無掛。而這些事情,就像是任何一種自我感覺不良一樣:有意識地自我感覺不良╱無知無覺地自我感覺不良,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兩者都有可能無法擺脫於自我感覺不良的狀態,但前一種比後一種提供更多超越的可能。

  不過超越了之後準備面對的是下一個層次的自我感覺不良。肯定自己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同時,肯定自己也未必是好事情。

  話說回來,如果有人用抽菸酗酒證實或者克服自己的悽慘,那我就是聽殷維看昆德拉。抽菸酗酒,或者殷維與昆德拉,綠洲是這樣唱的:

Is it my imagination
Or have I finally found something worth living for?
I was looking for some action
But all I found was cigarettes and alcohol

You could wait for a lifetime
To spend your days in the sunshine
You might as well do the white line
Cos when it comes on top...

You gotta make it happen!

2009年7月7日 星期二

(十)

  米蘭‧昆德拉在他的《緩慢》裡,為彭德凡這個人物寫下了完美的演出。如果我們不作一串文獻考究,我們實在無法得知,彭德凡這個舞者理論的完美實踐者究竟是真實還是虛構的。當然,如果我們用一種抽象的理論層次來看,那彭德凡有可能成為「完美的」舞者,但在這個層次中我們無可避免一個缺漏,那就是所有經驗世界中的人都會在這個抽象層次中成為彭德凡一般與天使締結契約的舞者。

  所以,如果我們說彭德凡是個「完美的」舞者,那他勢必只能是虛構的。無論他是真實存在於歷史時空中的人物,還是他是昆德拉筆下的虛構人物,我們對於這個完美舞者的認知,都只存在於昆德拉的語調之中。超出了這個範圍,彭德凡就只是一個被昆德拉擷取、扭曲的對象。

  儘管彭德凡不是真實的,但彭德凡至少還為我們留下了他的舞者理論。如同彭德凡的真實與虛構一般,我們都是舞者理論下的實踐者與遺珠。然而,舞者理論不應該是一種描述性的理論,它應該是在自主意識內的實踐性的理論。準此,舞者應該被界定為「自主意識內的利用舞者理論的實踐者」,那些在社會化過程、時間流速中成為某種程度上的舞者的,只不過是經驗世界的生活實踐者,而非舞者理論的實踐者。

  舞者理論是一種迎合、掌握、操弄情境的理論。那類似於米德的主我(I)/客我(me)與高夫曼的劇場理論的結合:這裡存在了一個位於自主意識瞬間的主體,他對情境發出認知並且具有改變情境的能動性。這裡涉及了時間,也涉及了矛盾。舞者在每一個時間的瞬間,都處於主我不斷克服客我的迴圈中。他一面不斷理解自己處於結構與情境之中,又一面把持住主我的能動性以主導情境的走向。

  舞者一面是情境中的演員,一面他是導演。於是就生成了一個超越的意識,這個意識觀察情境的他者以及情境中的自我。我們可以說這是一種分秒不間斷的反省與自覺,也就是這樣的反省與自覺,使得舞者成為真正的舞者:他表演,同時他操縱。

  如果我們說舞者因此就是他人生舞台中的主宰,那似乎太過頭了。舞者生成了一個超越的意識,但舞者還是生存於現實之中。程度上舞者不能說是主宰,因為他永遠準備迎合。舞者是表演性狡猾的。

  L開始理解舞台與權力之間的關係的時候,他就開始了他的舞者生涯。起初他以為那是捏造故事的快感、備受期待的優越感,或者權力慾。往後,他會知道那是很單純的表演慾。非關表演的結果,而是一種類似於奔跑、搏鬥、起舞,一種單純地擺動肢體的快感和慾望。而權力,那只是小小的附加品。

  不過那是往後的事情了,L現在還處於表演的各種感官刺激之中。他很市儈地,甚至很虛無主義地,為自己找到了一種安身立命的方式。世界再虛無且令人作嘔也沒關係,L的表演讓他在刺激中找到幸福。他是個年輕而歡快,沒什麼智慧的舞者。

2009年7月5日 星期日

(九)

  「小時候我總想著以後我會娶怎樣的女人為妻,想像的模型輪廓是我母親的樣子。一直到長大了,我才知道那是一種純粹的想像,幻想的、學習認知的、孩提的想像。在真實世界中,我們如何能預設一個人的模型,在未知的人海中。

  如果要說是緣分的話,那未免太夢幻、太宿命了。但我們也許無法找到比緣分更好的字眼,來見證我們眼前的這份事實。我們應該相信所謂的緣分,在一份絕佳的機運背後是一連串綿延的努力和信任。於是,當我們看著這兩位,說一聲緣分,我們總能有一份認知,就是他們依靠著彼此,走了好長一段路。這段路途的刻苦細節與美麗終局,不是被賦予、先決的,而是他們自己構築的。

  所以你和我才坐在這裡,見證一份具有實體的緣分。我們的目光不僅只是一種光線的折射,而是肯定、認同,是一種真實的確證。也因為這樣,我們現在手中的酒杯、散會後的杯盤狼藉才有意義。這是我們所能給予最大、最真切的祝福。

  各位,讓我們敬美酒、美食,還有我身後這美麗的紅色布縵。還有,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的,這對締結、證成緣分的美好新人。

  在此,緣分的虛幻觸及不了他們;愛情的易碎與他們無關。在茫茫人海中,這對戀人救贖彼此。」

  賓客們起立鼓掌,他們正被拉扯進一份集體意識之中,而這份集體意識,正落實於場景中一切可見、可被觸及的事物中裡:杯酒交疊、輕飄飄的粉紅色氣球、喧鬧與耳語、落淚的家族親朋、舞台上的演講者。在這裡一切有機或無機的人事物都屬於翩翩的舞者,他們是彭德凡的舞者理論的實踐者。

  空間中充滿祝福,如同一個充塞於水盆裡的迴轉漩渦。漩渦的中心只有一個人:一個演講者;一個特別巨大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