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6日 星期二

廢話

  我也想當個溫羅汀少年,我也希望無聊時分可以步行十分鐘看場表演,我也想要騎腳踏車在公館周圍晃蕩,我也想在洞洞屋門口等個女孩(彭昉說她手上會抱本康德),我也想天天吃雪可屋的爛簡餐,我也想天天吃朱莉的無敵冰淇淋,我也想每天看見阿寬悶騷的中年啤酒肚,我也想無聊就去卡夫卡看看阿凱的娘臉,不然就去河岸門口看看Hendrix的海報,那張燠熱如青火焚身的海報,或者走進這牆攤在沙發上(雖然金屬小築搬家了該死),我也想這樣那樣,不過挪威也關了,我八成也要回淡水,想再多都是屁,不如想想每天可以喝藍石頭的哥倫比亞,還有考完戴哥要教我用義式機,那我可以煮杯茶奶(小孩可愛喝的),然後我天天都可以吃晨之美,不然就吃高松(我和史漸漸無法吃完一份定食),最好鍾和史都一起來淡江,反正一個要被二一了另一個要考夜間部,都很好,我看就跟史說的一樣:「不如大家都過很爛好了,這樣死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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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也希望有一輛小車(不需要BMW的E系列),同時我也不需要增肥。

2007年6月24日 星期日

給挪威

  零六年暑假,在挪威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燠熱的夏日。那時後的自己是困頓又不安的。

  抽菸、閱讀、寫字、聆聽,聽音樂之外更多聽見的是人群的聲響。很煩躁,很卑微,但又有一點安身立命的靜處。

  人群,總抱本書,不然叼菸,不然論述,不然靜思。總當他們是台大人,好像溫州街的旅人都是不可一世的文藝青年,而挪威是他們的客廳,是他們的書房,是他們撇去家人之外更像家的處所。

  於是懷抱幻想,幻想自己也要在溫州街流浪,也要有那麼多的不可一世。

  然而只是幻想,一年經過,眼看就要回到淡水,繞一圈浪擲太多青春,拋棄太多但是又扛起更多。腳步蹣跚,偶爾還是會回到這裡,幻想著一年前的自己。

  一個空間的失去不僅是具像的,其中摻雜了太多抽象的青春片段,來時無聲息,去時如狂潮。

  失去便失去,我們還是給時間推向背對著的未來,不需要睜眼面對,便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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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寫在阿寬的留言本上。偷很多舊有的句子,卻也不能說我只是來騙本書的。

2007年6月15日 星期五

「台灣席夢絲總經理曾佩玲專訪」

  這張照片刊載在兩年前的某本印刻上頭,如果不是我對其中的某些面孔太過熟悉,不然不會在頁面快速翻動的瞬間停駐下來。

  「台灣席夢絲總經理曾佩玲專訪」

  我印象中的「曾佩玲小姐」(其實是我印象中的曾阿姨),的確,如同印刻專訪中一般,她是個全職的媽媽與女強人。為了每天中午能夠回家看孩子一眼她搬到距離公司五百公尺的住處;似乎學過畫,積極進修;讀老莊,在乎修身養性;另外,當然當然,她是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

  曾佩玲小姐的小兒子-魏愷興(暱稱星),曾經是我最親近的朋友,小學時的每個禮拜三(只有半天課),總會期待下午的時間在他家打打電動。小學六年許多寂寞與逃避的時間,星成為我最大的陪伴與友情支柱,那個時候的我們,對於他媽媽無時無刻的關注與叨唸是有點不耐的,或者只有我不耐吧。

  印刻專訪中的那張全家福照片-父母坐在前頭的復古凳子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後頭。曾阿姨(還是這樣叫順點)穿一身旗袍笑得端莊大方,和右上角他們家穿著學士服的大兒子相互映照著,照片中唯一還能熟悉得讓我辨識的,是星和他爸爸親切隨性的笑容。

  小時候的鄰居,以這樣的身分出現在一本文學雜誌之中其實讓我倍感突兀,一度懷疑起面前的照片中是否就是那個家庭,而她是否就是我認識中的那個阿姨。或者說,是否我所有的認知與這樣專訪的認知有太大的差距。

  於是在這篇專訪之中,謝阿姨成為了我不認識的曾佩玲小姐。然而在我印象中的曾阿姨,只是個討厭孩童午後笑聲的女人,有一點神經質,無法忍受睡眠被中斷,無法認受自己的孩子晚上九點半前還沒洗澡上床,控制慾很強,試圖把所有她親近的人都塑造成她想像中的樣式。最後的最後,她也成為了她想像中的樣子-那個在印刻專訪中的曾佩玲小姐。

  三兩年前星一家人搬到離我們家不很遠的東湖,水蓮山莊,大概去年決定重考的那個暑假我還去拜訪過。水蓮山莊坐落在一口小湖邊的山丘上,山下的戒備森嚴,上去之後要穿過長長的中庭(步行十多分鐘吧),然後才是他們的住處。小小的,很精緻,窗外的景色也很適中地好看。那天我有見到曾阿姨,印象中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忙碌,感覺正安適地享受著她的成果。

  重考接近尾聲,一年的重考生活行至今日我好像大夢初醒,心思清明,卻也更茫然地張望未來,張望未來我想要自己是什麼樣式。如此一篇專訪我不知道該說他扯謊或者誠實,大概只能說每個人在現實中想像的秩序和周圍人眼中的認知是有差距的。至於我自己,除了書寫之外大概想不到其他的樣子,至少至少,我知道自己在面對文字的時候是無法隱瞞的,同時我也渴望任何一個知道我名字的人,都能跟我想像中的自己無甚落差。無關好壞,我只是想誠實地看見自己,同時被看見。

  我再度回想去年看見曾阿姨時她的樣子,回想她那個好像跑完百米停駐喘息的樣子,我猜,接下來的她會躺在小小的沙發上,打開電視,然後,評論政治吧。

2007年6月3日 星期日

停頓

  停課之後的我,每天都處在一種曖昧的停頓之中。那大概就像「嘔吐」裡沙特描寫的那樣—那條藍色的肩帶從短衫裡透出來停滯在脖子與鎖骨間,好像它本來該成為紫色卻仍然是藍色而擱淺在那。

  如此的停頓讓我感到無力,同時我的話越來越少,手指擺在鍵盤上的時候便充滿巨大的焦慮,就連現在拿著簽字筆寫字的右手也不停地顫抖著,字跡歪七扭八地好像我瞎盲了一輩子一般。

  我的話語不成調、字跡潦草、思緒混亂,似乎做不好任何事情。

  中午我出門,在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個麵包,吃起來味道很怪異。我還是吃完了它。我在騎樓邊啃食著麵包,同時頭戴著安全帽,我最愛的寶藍色的那頂。戴著安全帽站立著吃麵包的我看上去大概就像麵包本身的味道一般詭異,但我只是站著,反覆想著要去哪。

  我想去天使,但是最近的我越來越晚去。一來白天的時間我想唸點書,二來前些天我的時間都給史和鍾佔據了,三來初夏的陽光讓我恐懼(烈日底下眼前一切光亮而一覽無遺,這還能叫人不恐懼嗎?),四來,天使前面的河海太美,那美得讓我感到龐然不可抗拒的無力感。於是我越來越晚去天使。

  我上車,去了藍石頭,推開店門裡面的冷氣總是涼爽。桃給我煮了杯哥倫比亞,同時給了我一個漂亮的微笑。應該要開心點。

  我坐在角落的位子,前一個晚上我還和小姐在這裡。我們兩個多月沒有一點聯絡了。昨晚我和她在這,對話很少,不像以前那樣。以前的我總是有說不完的故事和道理。她翻著雜誌,我躺著,偶爾用腳踢踢她,彼此之間盡是無趣而蠢笨的動作。昨晚我大概什麼也沒說。

  我拿了兩本印刻,坐下來仔細地讀。對於帕幕克的童年幻想我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只是覺得自己該認真地面對一點文字。或者說面對一點認真的文字。

  很煩躁,煩躁且鼓動。

  外頭陽光越發耀眼,似乎和去年我初來藍石頭時相差無幾。那天桃拎著一杯冰咖啡走來,杯緣沁著水珠,我一點也沒有忘記。

  哥倫比亞喝完了,新開的LS還有十六根,窗外燠熱,牢騷依舊滿腹,記錄下來的全部是一堆廢話。

  我不過是置身在一片曖昧的停頓之中。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