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24日 星期日

撲簌簌

  現在的妳在哪裡呢?應該還是在某個角落撲簌簌地掉著眼淚吧。

  妳點煙嗎?還是舉杯呢?或者只是自顧自地坐著,看自己的淚珠滴得是既美麗又哀愁。

  如果可以的話,我多麼想向妳走去,踩著同樣零落又模糊的心情,好像那天妳清瘦的身子,在某個陽光透著毛玻璃碧波波地滿溢整個角落的盛夏午後,冰拿鐵高腳杯滴著水珠層次分明,映著妳清白細瘦的人向我走來。

  就是這麼輕巧淡落地走將過去,空氣裡洋溢著一股苦甜交錯的稀疏香味。

  而今天的我們又在哪裡呢?也許還哼唱著同樣的曲子歪扭地走在路上,哪天再見面的時候還會是同樣的容貌嗎?或者胖瘦了幾分、新舊了幾回呢?

  或者我們不曾也不再見過彼此,儘管我還認得那股苦甜交錯的稀疏香味。

2006年9月21日 星期四

畫面

  在樓下。

  人潮如流水,拉廣告的、填問卷的、趕路的、等待和被等待的,眾多個人的去向匯集而成的群體的去向,這些身影對我而言已經變成了一個牢固的畫面,片片段段構成了多日來我的生活。

  我從來不曾注意到這些畫面每天的變換流動,然而其中的更替不歇卻是事實和必然,於是我變得對他們熟悉又陌生。其實我也只是這片段畫面中的一角卻不自覺,也許三百天過後,也不曾有人把我記住。

  川流不息,只能安身其中藏身其下。只是漠然,人就過去了,走得好遠,但沒有人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

2006年9月18日 星期一

三樓

  對著三樓窗口的是大尖山,太陽落下之後那是好一大塊分不出界線的黑,今天晚上飄雨,一大塊黑給罩得迷迷濛濛。

  如果沒下雨的話我大概會在山下的公園涼亭裡面,在那是看不到大尖山的。身邊會跟著我好久沒見到的山下公園那隻瘦削精乖的小黑貓,我好久好久沒看到他了。

  好久不見了,你、你、你、還有你,這段時間過得如何,相信你還是逗留在某個人身邊好分散生活的煩惱吧,或者只是悶聲地往自己肚子裡頭吞呢?我知道你們都很堅硬,頭抬得高高的不叫人看穿裡頭的軟弱。

  總是這樣,一段時間來我們熟識,然後再一溜煙地分別,同時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一個斷層,零碎地累積著也許你永遠不會記起的回憶,一條路好像走得閃躲又跳躍。

  我還是該去山下看看他,也許明天就去,就下著雨也去,我知道那會讓我記起一點什麼然後再丟掉一點什麼。只是為了讓自己走得更遠。

2006年9月11日 星期一

奢望

  於是他們回過身進到車子裡。打火機還是點不著,也不知道是火石平了還是油燒乾了。

  他們把頭仰起,透過天窗望見外面繁星點點,那是框住的天的一塊,上面的星點似乎因為被框住而更閃亮了。於是他們開始奢望框外的星空。

  下了車他們抬起頭,星空是無盡的。為此他們退縮了,因為他們意識到無限跟零是同樣虛無的一體兩面。可是他們也知道回不去了,框的限制一旦被跨越就不復存在就回不去了。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彼此,巨大的寂靜把兩人的耳都摀住了。誰都再沒回到那輛車上。

  星星戲謔地眨眼,打火機還是點不著,他們背對著背走向黑夜,聽不見彼此的沉默。

文字

  「寫文字的人都有相當程度的自戀。」他們是這麼說的。

  有時候你覺得寫字讓你特別,像你抽煙那樣;有時候覺得因為神經焦慮所以寫字,像是愛咬吸管一樣;或者是你沉澱,身理心理互相沉澱,像是要喝咖啡一樣。當然你可以說,在文字裡頭你同時聞到了咖啡香、煙味,還有咬吸管時那種偏執的佔有慾。

  你開始發現文字對你有一種魔力,你透過它挖掘並建構自己,在你最失落和最亢奮的時候你需要它,慢慢地你覺得人類因為文字而偉大。你逐漸控制文字,用不同的文字去向人們展現你不同的面貌,你的進退都是關於文字的取捨。然後你掉進去了,你發覺這是一場充滿執迷、奇癖,和自以為是的苦難,有太強烈又太卑微的各種眼光,你覺得這就是人生。

  你變得戒慎恐懼但又離不開文字。你長大了,開始有了一點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