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9日 星期五

永劫回歸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種想見到桃的衝動。這種時間來臨時,我總是不知所以。像是最近,也許是因為放假了、時間鬆散了,或者是因為T在看《挪威的森林》。也或者,是像Freud說的:「那些受到內在棄絕的,將由外在復返。」

  然而我不曾棄絕過桃在我心中的印象,倘若真得用Freud說的來解釋,那比較好的解釋是:我將自我棄絕,而桃將那些自我帶回來。

  於是我追想各個生命中如此現身復返、令我不可抑制地需要見面的朋友:桃、曉昀、阿南姐。才發現他們的共性在於天使。在天使,他們分據了自我面向的各個位置。而這眾多面向的總和,已經隨著天使的離開(或者我離開了天使)逐漸逝去,卻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如黑潮一般暗自復返。

  跟桃說話總會有種想哭的感覺。像是她幫我點菸、說我屬於冬天;像是她跟我去屯山的小漁港、帶我去天使;像是她在天使門口跟我爭論昆德拉;像是在那海遇見她彷彿遇見那張照片裡邁開步伐的女孩。

  那張照片裡,一個她背著手椅在那海的綠色牆上,一個她背著手寧靜地往前走路。這些畫面與記憶總讓我想哭,或者說這些關於桃與我的交織總和總讓我想哭。這是一種刺激與心理激發,這些東西現身於我撤退於現實世界之際,或者現身於我重新投資慾望於現實世界之際。

  這些東西小小聲地告訴我:某些無可撇棄的、無從逃脫的,某些人生片段的永劫回歸,某些自我的無限再製。他們又來了,從我自己裡面來了。

2010年1月16日 星期六

期末、旅人與故事


  一學期又結束了。昨天找張家銘簽完選課單,碰到Louis和Kimi,聊聊天,走前我抱了Kimi一下—她要回香港了,再一個禮拜Louis也要回澳門了。

  他們走了之後,我在郵局的吸煙區抽菸,這裡沒有任何人。學期初的時候這裡好多人,我還跟賀夷說「沒關係,再幾個禮拜就沒有人了」。期末的時候這裡又變得很多人,要抽菸來對抗唸書考試吧。然後到了今天,一瞬間一個人都沒了,人群的來去許多時候近乎魔幻。

  (表弟這學期談戀愛了,單相思,前段時間愛得死去活來,但寫這些東西的當下他跟我說他要放棄了。人群的來去確實近乎魔幻。)

  昨天我在吸煙區的時候,天色尚未全暗,眼光看出去可以看到臨溪路的天空色彩斑斕,有一種魔幻時光的氛圍。然後我回想一下張君玫的兩份期末報告,才驚覺這個學期就這樣結束了,但它結束得像這樣:它一點也不特別,如同每一個日子的結束;它一點也不魔幻,如同任何一片被你凝視的天色。而它的來去卻確實快速,快速得超越真實,如同每一個學期始末的人潮,如同每一段故事的起頭與終結。

  然後我想起了卡爾維諾的魔幻與寫實、壯麗與質樸。然後我想起了《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的篇章:

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
在馬爾泊克鎮外
從陡坡上斜倚下來
不怕風吹或暈眩
在逐漸累聚的陰影中往下望
在一片纏繞交錯的線路網中
在一片穿織交錯的線路網中
月光映照的銀杏葉地毯
環繞一空墓
什麼故事在那頭等待結束?

  卡爾維諾的冬夜旅人在這個時間顯得既溫暖且傷感。然後這學期就結束了。

  「喔,旅人往往只出現在開頭的幾頁,然後就不再被提起—因為他已經發揮了功能,這小說不是他的故事。」

2010年1月11日 星期一

德文小詩


這是賀夷的德文課文翻譯,我覺得很可愛就拍了下來。它大概被翻成這樣:

如果有一首歌在萬物中睡覺,萬物一直在作夢。
如果,一旦你中了這命定的咒語,世界會開始歌唱。

我很難過。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只是那來自於古老世界的童話我無法忘記。

月光照耀的晚上—這夜晚吸住了我們的感官,
奇蹟般的童話世界。
起來,在這古老的壯麗之前。

賀夷這幾天都在翻譯德文,這幾行小詩剛剛忽地被我瞄到。我修了三兩個字。那些字添了又刪、刪了又添,最後就真的只改了三兩個字、挪了幾句話的順序。好像改多了就不像我撇眼瞄見時那樣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