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起來,慣常在窗邊抽菸,屋外的天空被分屬兩塊,在我左邊是光亮的,右邊則是黑壓壓的一片。日子就是這樣,總在某個我們忽然清醒的時候分裂開來,又在什麼時間糊在一起,好像沒有任何事情是清晰的。
右邊那塊天空開始下雨了,窗外的馬路上並沒有人,看不見那片瞬然大雨底下有什麼事物在倉皇流動,我不知道該說那是一種寧靜或者死寂,總之,除了角落屋簷下一個老太太帶著小女孩之外,我的窗外沒有一點生命的蹤影。
老太太保持在一種時空橫斷的迷留中,然而那個女孩,應該還沒上幼稚園吧,那樣小而應該躍動的生命,竟然跟著老太太和大雨底下的一切靜止,靜止得好像他們也許只是某尊雕像,或者生命與記憶已經從他們眼框中飛出墜落。
然後我出門了,在那條空盪的馬路上,我似乎是唯一存留在這個世界中的生命,一點點地,在紛皇大雨底下行進。
可是雨又停了呀,也許我是穿越了右邊那塊黑雲壟罩的天空,跨進了左邊那片光亮。在那片光亮的天空底下,路上滿滿的是車子,讓我想起重考的時候,每天的畫面中都充滿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與車輛,無盡的騷動,無盡的光點灼熱,對我而言這也是很可怕的事。
雨就這樣下下停停,直到我進了校門,那該死的停車場開始收費了,據說是永久停車證一千元,不然停放一天二十元。我從口袋掏出二十塊來,警衛跟我說聲謝謝,然後把銅板揣進口袋。
我很無聊,竟然在只上過一堂社會學,又只看完一本小書的狀態下,想要用這樣的思維說話。然而我還是因為很無聊所以要說:這個警衛並不擁有停車場,他揣進口袋的銅板也不會成為他的積蓄,銅板真正的流向是整體學校資源的一部份,然後這些資源再依序著不平等但又似乎公平的方式,分配給學校裡面的員工,警衛多做一個或者少做一個收錢的動作,未必會影響他還停留在這個職位上的收入。
然後世界還是那樣分屬兩頭地下雨或者明亮,在那中間的模糊地帶我們永遠探尋不著,就像我找不到畫面靜止與流動的分界,也找不到那個跨一步就淋雨,或者跨一步就曬太陽,但是又似乎存在的那個場域,我們能做的,只是企求更大的體系與世界,或者讓自己靜處於某個角落。
不過,這些都太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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