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懷孕了,網誌上的留學生活日記遂變成一個媽媽的期待,期待中想必夾雜著幸福和一絲絲燥慮。姐才二十三歲,以一個媽媽來講似乎是年輕了一點,二十二歲的我才剛開始學會往自己生命的過去回顧,卻發現姐已經在一個新的位置上張望未來了。
姐說要教育出一個愛吃茄子的孩子,身為孕婦的她已經開始對於各種食物的氣味敏感,不同食物的味道連結出她和新生命之間關於未來的氛圍,或許未來她會得到一個愛吃茄子的小孩,又不然那可能是小白菜、蚵仔煎、脆笛酥、或者餛飩內餡不吃皮,總之那會是她的孩子,在十月期待中出生的新生命。
姐結婚之前偶爾會和我聊關於小孩,那時候我在教會帶兒童,對於小孩或許我比她還要熟悉。那時候她跟我說一定要是女孩,男孩的話就掐死,當時我點頭如搗蒜,我們的印象中,小男孩是很不討喜的,女孩的話只要不討人厭,乖巧一點擺在那裡都可愛。年初一那天知道她懷孕,MSN上問她要男孩還女孩,她說當然希望是個漂亮女娃,但是已經開始作男孩的心理準備了。都當媽媽了,我相信我的姐姐即將遠比我更寬廣,但是我不會忘記大學生活時她偶爾比我更幼稚的大女孩樣。
今天在捷運上我還在想,關於胎教這回事。誰都說科學證明聽莫札特的胎兒智商較高,我聽莫札特嗎,當然不,那如果把我現在這年紀聽的音樂給胎兒的話……我直覺地反應是或許那會是個智能有障礙的孩子。
如果聽什麼音樂就能變成什麼樣的人就太好了,因為在我的認知裡面很多時候聽音樂只是為了填補空缺的自己。
我所聽過關於音樂傳承最美麗的故事,大概要屬《成名在望》裡面,William的姐姐在離家前塞給他一箱黑膠唱片,然後告訴他:「聽Tommy的時候,要點一根蠟燭,他是詩人,是小丑。」一個長髮掩面、眼神迷濛的男孩,就在一片昏黃的燭光中聽起那些離他還好遠好遠的迷幻音場,那注定了他要成為一個搖滾樂的重度患者,儘管他那麼純真柔軟,綿羊似地好像跟冒火的搖滾樂毫無牽連。
我想我會給我未來的孩子聽綠洲的音樂,在他才長大,開始對人生有無限嚮往的時候,告訴他人生就是這樣美好,你大可以像隻囂張的猴子在路邊撒野,因為你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哪天他會受傷,也許為了某個女孩,或者男孩,我會給他聽殷維,因為他八成不需要安慰,他需要一種激昂、混亂、麻雜如烈酒的音樂,讓他哭喊、嘶叫。
哪天他成熟一點了,他也許覺得綠洲在騙人,世界根本沒那麼美麗,那我會讓他聽聽克萊普敦,讓他聽聽那虔誠如聖者的吉他,神聖中充滿苦悶,苦悶中又透著甜美。也許他開始覺得累了,覺得世界開始模糊了,美麗與醜陋不再重要,他只在獨處的時候感覺世界一空,我會唱首Wish You Were Here給他,他會大哭一場,但是我知道那無關情緒的低落或高昂,只是知道再怎樣他都不孤單。然後我要他聽超脫、聽罕醉克斯,他會帶著一點罪惡感以及智慧,他會多出一份責任感。要聽老楊,他會看見世界其實美麗如初。
還有什麼音樂嗎,我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莫札特的胎兒智商會比較高,我只知道世界上有一種音樂,是為了某一種殘缺而存在的,至於孩子們的音樂那都只屬於我自己的想像,然而想像的範疇其實還只在自己裡頭,我畢竟只是個二十二歲的,不老不少的重考生,至於姐的孩子,不管他聽什麼長大或者偏食那樣食物,那一定都是個可愛的孩子。我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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