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來都沒聽見這樣清晰的海潮聲了。
昨天在這碰到小葉,大概快一年沒見到他了。最後一次碰到他的時候他聽我說最近常跑天使,他問我跟那邊熟嗎,我說不熟,他說沒關係,還是個新手。
我還是很喜歡小葉,喜歡他那種近乎莽撞,但又直接地恰到好處的問話,一臉賊樣。
好久以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學妹推開那海的大門出去,小葉在旁邊劈頭就問:「啊你們兩個是男女朋友喔?」我給他個白眼沒說話就出去了,留學妹一個在裡面,煞有介事地跟小葉和范植偉解釋說:我是他的學長、她是我的學妹。小葉就是這樣問話的。
昨天小葉神秘西西地問我,不敢說得太大聲,我還是給了一撇白眼,食指按著嘴唇說:「噓……。」
小葉問我什麼時候學抽菸的?抽得多嗎?我只說「抽菸好難喔。」小葉又問我:「你的頭髮都這麼長嗎?我怎麼不記得是這樣。」我也只說:「時長時短啊。」其實在那海最多的時候我們是不講話的,只偶爾他教我打奶泡,偶爾他從廚房端出一份迷迭香雞腿,直問我:「好吃嗎!好吃嗎!」那個表情包含的期待和無奈恰似個長一半大的孩子,我周圍大概少有像他一般天真的半中年人了。
在那海最多的時候我們彼此靜默,我抱本書,他在角落剪片。小葉很好奇我頭髮的長度,我相信他已經忘了,但我知道他的好奇是因為那年寒假我剪了個大光頭,好冷的天裡我穿一件連帽外套,他愣愣地看著我的大光頭,只說:「這樣很適合你,有個性。」
幾天來的海面都給細雨摀住,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但其實只是我認不清那底下的暗濤洶湧。
退晚自習後我每天在這唸書,五點一下課就趕回淡水,大概在六點十分左右會帶著便當走進天使。前兩天下午戴哥打給我,說晚上有訂位,沒我幫忙會爆炸。那天回淡水的路上好趕,趕進天使之後吃著便當跟戴哥一起等客人來,淡江電影社的,二十來個學生,彼此之間相當陌生但是在玩鬧的場合裡顯得又相當熟識。上上下下送飲料的我其實有點恐慌,因為我認得那個氣氛,其中透出太多的自我懷疑、不安、焦慮以及迷失。
大學生活的許多時候都是那樣,在認識那海之前,每天空堂我就想著要往哪裡去,想著什麼樣的地方才有我的位置,想著該交個女朋友,那似乎是離開團體又能不覺得寂寞的唯一辦法,於是乎焦慮,焦慮著怎樣的自己才算是完整,這一切的焦慮都持續到我認識那海為止。
我坐在曉昀的VIP座上,身後的學生開始玩起聯誼遊戲,偶爾回頭看看他們,偶爾下樓拿杯飲料送上來,偶爾回憶一下跟他們一樣的大學生活,偶爾在他們的群體中看見以前的自己,偶爾偶爾,記憶斷裂的瞬間我會背頌起剛剛看的英文單字,一點一點地,開始對於自己重考生的身分安心。
那天我唸得很晚,唸到曉昀下課回來,問我:「今天有沒有好好唸書!」其實每天都是這樣,有時候戴哥會在旁邊幫我答辯說今天很專心。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的唸書方式,也許繼續留在補習班的晚自習直到十點半,也許像季鴻高中的時候跑去K書中心唸到半夜,但那都比不上在這裡,有時候太靜悄,有時候太吵鬧,但隨時都可以喝戴哥的咖啡,接受他們的問候以及關心,我相信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早上陽光好大,捷運停在淡水線的某段高架鐵路上,看下去有個小小的階梯,一個幼稚園的小女孩穿一身水藍運動服,背一個比自己還高大的粉紅書包,在階梯由上往下,雙腳同起同落地一跳一跳、一階一階,跳完階梯之後一派氣閒地走遠,一點也不記得階梯起落間的顛簸、興奮、緊張,小腳步一跨一跨地往前,階梯上的一切什麼都沒留下,好輕盈好輕盈。
好久沒來閒晃你的blog..
回覆刪除每次一來 就是拜讀完你 近期的文章 我還沒唸過的所有東西 ...
嗯 你還是寫的很好 最近的文章雖然略短 但是其中的意境 還是表達出來
重考的生活 想必也很艱熬吧...加油吧 就快熬過去了~~
這一篇 很好 我感覺我也在那當下 和你一起回憶 那即將逝去一年的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