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睡沙發變成了一種儀式,他只在最靜寂的晚上才睡沙發。
沙發面對的牆上是好大一幅樂團海報,下面擺了電視和壞了的老音響,現在電視也不能看了,因為他沒錢繳第四台的費用。沙發一邊靠著牆,另一邊是客廳的大部分:一張大地毯、一張木茶几、散落滿地的衣褲和唱片。至於後頭是一個吧台,躺在沙發上只要微微伸個腰就可以拿到放在上面的東西,所以那時候他們總把手機的鬧鈴設定好了後放在吧台上。
手機的鬧鈴多半只能叫醒他,通常在鈴聲響起的前十分鐘左右他就醒了。他會緩緩挪動自己的身體把手機拿起來關掉,躡手躡腳地像個心虛的孩子。他會出門買份早餐也許還有一支牙刷,回到家把感冒藥準備好,然後側身坐到沙發邊輕輕地把她搖醒。她是不想起床的,其實他也不想她醒來,可是非吃藥不可。她悶哼了幾聲之後閉著眼睛把頭靠在他肩上。他一手扶著她一手拎著一袋早餐,外頭天剛亮,陽光從落地窗邊緣稀疏地滲進來,沙發邊的他一瞬間有股放聲大哭的衝動。然而他沒那麼做,因為那會吵醒他身邊的她。可是該醒的總要醒的,有一天他起來,手機沒有響,而她已經不在了。
從此之後睡沙發開始變成一種儀式-沙發是祭壇,自己是祭品,哪天就要粹煉出一顆頑強執迷的心,他看著黑壓壓的天花板期待著。或者他早就是了,要不,就永遠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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