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3日 星期四

政治學期末報告-一段公場域的歷史對話

  「1990年春,改變臺灣憲政歷史的學潮:野百合學運在此開啟。從此,不論是民間團體或各政黨所發起的一連串臺灣民主遊行、社會運動,大都以此地為出發或匯集地,中正紀念堂成為大多數國人見證臺灣民主化發展的共同回憶。為紀念並彰顯臺灣民主發展之歷程,行政院於2007年5月10日將中正紀念堂正式更名為臺灣民主紀念館,中正紀念公園也更名為臺灣民主公園,整體命名為臺灣民主紀念園區。」

  以上是更名後,曾經的「中正紀念堂」,今天的「臺灣民主紀念館」官方網站的簡介。

  二OO七年十二月七號,昔日的「大中至正」四字牌匾拆除完畢。隔兩天,九號的清晨新牌匾「自由廣場」安裝完成。二OO七年十二月十號,臺灣民主紀念園區施工完成後重新開放。

  關於中正廟更名的整個事件,如果我們在網路上搜尋一下媒體的報導,不難看見像是:「政治惡鬥」、「藍綠角力」、「依法拆牌」、「違法拆牌」,或者,「中正紀念堂走入歷史」,諸如此類的標題。在這些紛亂的對話之中,對於中正廟更名的事件,我們究竟應該用怎樣的眼光去理解它?我們試圖釐清的,是綠營的去威權和轉型正義,還是藍營的法律正確?或者,我們能看見的只是拆牌工程當下,一邊的民眾唱著《先總統蔣公紀念歌》,而另一邊喊著口號大聲加油。

  生活在當今的時間範圍內的我們,可能無法完全抽身於不同的政治意識,只是二十歲出頭的我,不曾看見二二八事件的鮮血,不曾被白色恐怖挾持,也無緣經歷「臺灣民主紀念館」簡介中的野百合學運,二OO八年的今天,卻已經開始思考幾個月後的總統選舉要把票投給誰。我好像已經開始坐享民主改革的果實,但是對於曾經屬於一個歷史人物的紀念公園,如今面對更名、正確化的爭執,我似乎漏失了太多的背景與情懷。對我而言,關於中正廟的記憶,可能只是孩提時與家人的遊樂,或者某場演唱會和一年一次的燈節展覽。也許,十年後我牽著孩子的手在「自由廣場」的牌匾下拍照,對孩子來說那些都只是理所當然的一張照片而已。那些紛亂對話中堅持的價值與意涵,可能只是我遙遠記憶中模糊的一塊,甚至是未來無數人的模糊的一塊。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來。二OO七年十二月八號,范雲的文章《活化中正廟的記憶工程》:  
  「中正廟的改造,關係的不只是一個空間、一個場所的未來用途,更關係到所有與這個空間的歷史記憶相關的人,在走入新時代的過程中,所想要攜帶的記憶。」

  如同曾經在中正廟廣場上參與野百合學運的范雲和他的夥伴們,多少與我同輩的年輕人也在這裡參與了幾場演唱會和燈會。無論是對於過去的學運份子、今天擁有言論自由的我們,或者未來在廣場上遊走的人群,這是一個充滿集體記憶的公共場域。且讓我們在紛亂的言語中,離開那些政黨互鬥和批判,我們先不看施工過程中的流血衝突,不看揮毫「大中至正」的楊家麟先生,讓我們把中正廟改造的事件,看成是一群人在土地上的公共場域中互相對話。

  讓我再引述一段文章。二OO七年十二月六號,李丁讚的文章《歷史煙霧中的牌匾》:

  「戰後這段歷史,是本省人與外省人共同經歷的歷史。四○年代的二二八,五○年代的白色恐怖,以及之後的經濟奇蹟等各項發展,都是這個島上人民的共同記憶。目前大家之所以對這段歷史還有不一致的看法,是因為資料不完整,再加上大家避諱談論這些問題。在歷史煙霧中,我們當然看不清一切。這才是所有誤解與敵視的根源。」

  兩個政黨各居其位在煙霧中對望,各自在其位置上呼召政治市場上的人群。民進黨政府堅持更名,國民黨高呼「馬英九選上再改回來」,在我們好像民主的政治架構中,兩個政黨競逐人民的支持,競逐一個屬於「官方」的說話地位,而我們的民主,成為了一種競逐提供官方話語的市場角力,至於為什麼稱為「民主」,只是因為這個提供官方話語的政府是民選的,與我們斥之專制的對岸,差別只在於,我們「民主」的政治生態,比起對岸的唯一種官方話語,我們擁有兩種或者更多的話語和歷史版本。每個版本的背後都有其市場與支持者,政黨起先選擇了某一種,而且似乎不能不堅持下去,為的是不能太偏離他們的支持市場。最後,政黨與其支持者在迎合與理想間彼此干涉而走向極端。

  我們可以在小學的民主教育中看見:「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尊重少數。」但是如果我們的民主不再以社會共識為目標,而是以分食大餅的方式瓜分政治市場,最後決定一段歷史要用怎樣版本的話語詮釋。那無論少數多麼服從,或者多數如何尊重,無論哪一天少數是否成為多數、多數是否變成少數,我們關於民主的想像永遠存在著多數和少數。少數的那邊只是成王敗寇下被遺忘的一群,也許幾年之後,被遺忘的他們又成為重新被揭開的瘡疤與傷口。

  這個島嶼也許擁有兩段不同的歷史,或者更多,甚至,除了政黨的口號與理念之外還有更多被忽略的立場。如果面對社會,我們可以不再只是數著人頭做決策。如果可以,一個廣場的改造運動中,我們可以不選擇靠攏去唱《先總統蔣公紀念歌》或者在另一邊吶喊加油。如果可以,我們是不是能透過一個牆圍的水泥建築物對話,是不是歷史能在這樣的對話中,成為一段互相接納包容的過去,成為一個社會內在融合與化解對立的開始。是不是我們不只可以選邊站好讓自己成為多數,我們還可以讓彼此的世界更大一點,我們可以成為一段歷史共識的見證。

  最後,讓我再引述一段話:

  「這座島嶼,好不容易從幽閉而獨裁的港灣,航向自由開放、卻充滿不確定的大洋。這一趟沒有回頭路的航行,不只有藍綠兩個光點,而我們還在旅途中。」-吳介民,《公民審議 解決民間對抗》,中國時報,2007/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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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關心政治,於是只好拾人牙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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