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0日 星期二

新年快樂

  我的過年印象大概跟多數的人差不多:紅包、鞭炮、年夜飯、無聊的賀歲節目。二十一個年節過去,過年印象唯一改變的是家人漸少,然後年歲增長的無奈漸增。

  每年的除夕、初一都回新竹,年夜飯的菜色都一樣:白斬雞、切花枝、炒米粉、肉丸、麻油雞、豬心湯、香腸、年糕、油麵。年紀還小的時候,吃完年夜飯二叔會帶著孩子們去附近的國小放鞭炮,學校的操場很暗,看出去的四周沒有大廈林立,世界好像只剩下黑夜中的孩童嘻笑和點火驚叫聲,沒有畫面的,只有沖天炮在空中爆炸開來的丁點火花。放完鞭炮回來,領紅包,數鈔票,等待不停歇的賀歲笑話結束,然後回台北,隔天再回新竹去吃初一的中飯。

  那大概就是在父家過年的樣子,前些年小叔過世了,從此之後回新竹過年更變成了安慰祖父母的一個場合。二叔不再帶我們去放鞭炮,今年從馬路上走回祖母家之前,我和哥兩個同著二叔在附近的傳統市場裡抽煙講話,回去的路上看走在前頭的二叔,只覺得離那個黑夜裡放鞭炮的時間已經好遠了,線香和火藥味如今換成了淡淡的菸味,七星軟包,除夕那天下午從祖母家溜出去買的。

  至於跟表親們的過年似乎有趣多了,每年從新竹回到台北,表弟和姨丈早準備好了各種煙火和鞭炮等著,最多的是水鴛鴦,姨丈帶我們在社區的各個巷子穿梭,看準哪家的信箱或者各種空瓶就炸,某一回還炸了表弟的模型房子,當時他還給表姊抱在手上,房子炸飛的同時他哭喊抓奪,一旁姨丈笑得像是惡作劇的國小男孩。

  今年從新竹回到台北,表弟照常拿著鞭炮在門口等我們,笑笑地拎著一袋紅白塑膠袋,可是外頭的雨卻越下越大,我和表弟和姨丈在小院子裡,我用ZIPPO點火,飛出去僥倖沒給雨打濕的沖天炮爆開來的聲音顯得有點可笑而諷刺,我幾乎是用著孩童時代的堅持點起那幾枝炮的。

  芝加哥的表姊打電話回來說她懷孕了,表弟在旁邊大叫他要當叔叔,我也跟著期待那是個男孩或者女孩,想想表姊和姊夫的長相,覺得不論如何就是個漂亮孩子,那年還抱著哭鬧表弟的表姊如今竟也成了妻子和母親,明年的這時候也許就能看她一身素簡抱個孩子,和我們一起放幾枝悶哼的沖天炮,我想那該是為小嬰兒放的了。

  初一那天晚上回到淡水,洗了澡之後去天使,門口曉昀和小賀在下跳棋,樓上一堆熟客帶著朋友好不熱鬧。我跟他們坐下來玩跳棋,連輸兩盤,河邊放起煙火,笑笑鬧鬧,然後農曆年的第一日就過了。

  小年夜那晚帶著兩個小孩去Bongos,然後到天使,戴哥給壽星的拿鐵上寫了生日快樂,旁邊另一個小孩卻不發一語地哭了起來。安慰安慰,往河堤邊走走,在樓下玩幾盤跳棋,開開心心地回汐止,然後迎接中國人的新年來臨。

  現在是退潮時間,天使門口的漁船又擱淺在岸上,小年夜那晚小孩翻開天使的冊子,我拿過來翻翻看見一年前自己在上面寫的東西,寫擱淺漁船邊的死寂,那跟這時間看出去的畫面毫無分別,然後這中間我卻過了一個年,消耗了一段青春歲月。想起那天小孩在天使的歡樂與惆悵,看著她們各自有各自青春的煩惱,看著一年又一年的節日帶她們或茫然或堅定地前進,才知道自己就喜歡看她們這樣,我知道對她們而言,仙女棒和沖天炮絕對不像我放出去的那樣悶聲不響,而是像她們一樣,又煩惱又美好。

3 則留言:

  1. 那棟房子很漂亮,我當然難過,陽台上還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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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明年帶小孩回來過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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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在台大醫院過年那一年 你們玩輪椅追逐的遊戲

    最後葉叔叔驚險的逃回病房 他兒子被護士逮到



    另外二阿姨每次回來過年 都剛好爺爺住院或開刀



    今年孤孤單單在芝加哥 體會到過年就是不管在哪裡吃什麼

    在一年的起頭 讓家人彼此之間有個緊密的連結 回憶



    我沒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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