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13日 星期二

小孩

  野狼在三檔下移動,高檔位的低速行駛讓引擎發出陣陣「噗嚕噗嚕」的聲響。淡水河邊的晚上黑亮黑亮的,並不像前些天河面給大霧鎖著,引擎聲繞在河邊的情侶身邊像個莽漢。

  昨天和學生出去挑禮物(另一個學生生日)。她上車後我要他叫後座的彭昉「師伯」,乖乖地叫了。兩個學生我都叫她們「小孩」,對話中的態度她們從沒把我當作老師,也是,畢竟只教過她們半個暑假。

  高中畢業的暑假,青梅竹馬家裡開的小安親班找我去教數學,五年級,四個學生-一個男孩三個女孩。那年夏天我名正言順地開始當老師,天生嘮叨龜毛的個性讓我在老師這個稱呼上過得相當愜意,可是七八歲不算多的差距和極容易被拆穿的臭臉,馬上讓我老師的地位被下面四個孩子挑戰。那個暑假是過得很開心的,領薪水、跟小孩們打鬧、期待大學,每天唯一在意的是新買的野狼哪裡多了點刮痕或者污漬。

  現在的淡水河邊又在放煙火,這裡的煙火好像不需要理由的,只要河邊還有一點情侶、一點遊客、一點心灰意懶,一個莽撞的野狼騎士劃破黑夜,煙火就不會停歇。

  學生們爬在我頭上的時候我並不叫他們「小孩」,那年暑假過後也沒再看過他們四人一起在我身邊吵鬧了。大概去年的哪一天,我也在天使,學生中的一個女孩打電話給我,電話接通滿是慌張。她說另一個女孩要移民去美國,兩人從小死黨,乍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知所措。就從那天開始,我和這兩個小女孩開始繼續三年前結束的那段師生關係,仍然給她們爬在頭上。

  再碰面的時候我開始叫她們「小孩」了,她們卻不再叫我老師,彼此都自然而然地。

  上了大學,手機裡瞬間出現一堆或熟識或生疏的電話號碼,MSN上的帳號能認識的也越來越少。那些電話的名字多半是「小X」、「阿X」,偶有幾個頗具創意的綽號,但真的是少之又少。我從來沒有綽號,卻開始習慣在綽號裡面過生活,開始辨別一個又一個相差無幾的代稱,開始為周圍的人貼上那些或美麗或可愛的名字。

  我沒有綽號,也不喜歡叫人綽號,但是好像直接叫姓名顯得生疏,只叫名的話又怕過於親暱過了界線了,對我而言那的確是條模糊又萬萬不可跨越的惱人界線。慢慢地也習慣了,但也只在於那些逢場作戲的場合裡,真有幾個重視卻又以綽號稱呼的人的話,那仍然來自於那條模糊又不可跨越的界線,為此我時常感到無力,最後卻變成一種專屬於我的堅持,就像吳永遠是「學妹」、黃永遠是「小姐」、何永遠是「阿猛」,叫著這些綽號總能召喚出許多零碎的情感,然後想起大學生活中的一點點片段,或許懷念或許傷感。

  至於叫著「小孩」的時候我總是很開心,她們是小孩我是老師,或者說是一種介於兄長、同儕間的情誼,所以我繼續開心地叫她們「小孩」,儘管她們不再稱我為老師。

  再沒誰能給我叫做「小孩」了(其實還有第三個給叫「小孩」的,不過這死孩子不要我了),就像「學妹」永遠只有一個,而「小姐」也絕無二者,只要喃喃喚起這些綽號,就能發現今天的自己也開始習慣往過去看了,而非那個高中剛畢業的暑假,鎮日只往未來想,想著五彩繽紛的大學幻夢。

  另外,今天零七年二月十二日,給我那個滿十五歲的小孩說聲生日快樂,同時送給她淡水河邊的煙火。

  寫這些她應該是看不到的,不過可憐如我手機被停話,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哈)。

1 則留言:

  1. 哈))

    我看到啦~

    其實我手機也快被停哩!!

    一起加油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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