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之後的我,每天都處在莫名其妙的狀態裡。沒有事情的時候無可救藥地除了咖啡廳之外無處可去,然而最可怕的就是考完之後的我多數時間都「沒有事情」。
去綠島這件事是我這個暑假唯一既定的行程,起初還不大願意,因為三天的出遊都跟著教會的弟兄姊妹,那代表我這三天要抽菸的話只能偷偷摸摸地。那相當不好受,去年跟他們去清靜農場的那幾天我就嘗試過了。
上禮拜我的眼睛毫無預兆地多了一塊模糊的影子,在瞳孔上。起初我以為那只是某片碎屑,菸灰之類的。過了兩天它還停留在那,我開始懷疑那是某種清洗不掉的渣滓,也許是油漆吧。然而它持續不肯消失。
我開始有點慌張,所以去了一趟醫院。在網路上掛號的時候我刻意找了一個跟我同姓氏的醫師,也一樣單名,甚至還有點好聽。那是個女醫師,四十來歲,眼神帶著惶恐,頭髮稀疏,一舉一動都坐立難安。女醫師用著儀器觀察我的眼睛,在儀器的孔洞中我幾乎同樣看得見她的眼球。那讓我相當慌張。
女醫生在我的眼球中滴了三兩點染色劑,於是我的視線泛起一片藍霧,而藍霧的盡頭是女醫師那一顆焦慮的眼球。只有一顆,不是一雙。通常一顆眼球對我而言是沒有生命的,不像雙眼的神情那樣,一顆眼球無法傳達情感,無法表達意念,只是很單純的一顆眼球,一種生物的器官。然而女醫師的一顆眼球,仍舊不斷在藍霧中傳達出她自身的焦慮,在那個儀器的孔洞中,我和她分屬在世界的兩端。
「你這是角膜潰瘍喔。」她皺著眉頭告訴我,同時頭髮好像又掉了兩三根。
我問她那會不會怎樣,她說可能會造成永久無法彌補的視力衰退。
我雙眼的視力一向保持在一點五到二點零之間,好得不可思議。小時後看著戴眼睛的朋友,我心裡都會想像視線模糊是怎樣的感覺,那樣看見的世界會扭曲成什麼樣子,如今我體會到了。現在只要我閉起右眼,就可以看見眼前的世界被一片斑白覆蓋,同時人們的動作都顯得緩慢,以一種不懷好意的方式緩慢著,好像一舉一動都暗暗地想加害於我,就像女醫師的藍色眼球那樣。
「你後天來回診。明天是假日沒有門診,但是不舒服的話就算急診也要馬上去檢查。」她還是皺著眉頭,我幾乎懷疑自己有哪裡觸怒到她了。
後天,後天早上我應該已經要到綠島才對。
「可是我明後天有重要的事情耶。」
「你的眼睛非常重要。」
起初我還不大提得起勁去綠島,但是這樣的突發事件逼使得我好像非去不可一樣。我很想就不顧一切地跑去綠島,然而女醫師看著我不發一語,而我在她身上的視線逐漸開始縮小,小到空間中只剩下那顆焦躁的眼球,周圍泛著藍色霧光。我好像又置身於那個儀器的孔洞裡,而在那個空間裡頭,女醫師的眼球是絕對不可被侵犯的存在。
於是我的綠島行程似乎就這樣取消了,唯一能解救我「沒有事情」的這件事情就消失了。走出醫院,我開始覺得除了咖啡廳之外無處可去,是一種無可救藥的停滯與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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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後來我還是去了綠島,而且從那裡回來再到天使看見戴哥和曉昀讓我非常開心。
你這放羊的孩子
回覆刪除現在好啦,換我要忙到月底
下個月某天我會給你電話
大概就是你等到快忘記的那天
不然大概就是放榜那陣子
還好八???
回覆刪除小小孩關心你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