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19日 星期三

研究生


  我今天去大潤發買了兩手的啤酒、三瓶檸檬口味的七喜、三瓶通寧水。人家說研究生菸酒生。在新竹開始習慣在家念書,因為在家念書可以抽菸,然後再看看冰箱裡的啤酒,好像自己真有那麼點研究生的樣子。

  把啤酒放進冰箱裡排得整整齊齊地實在很有生活的感覺。很倒錯地,在淡水生活時我從沒有居家感,好好一個房子給我弄得像貸居旅店,生活的範圍從兩房一廳漸縮至一個客廳的範圍,其他地方都荒廢掉了。到了新竹真的成了個房客之後,卻對這所有權上不屬於自己的數坪之地有著無盡的眷戀感。像是在牆上貼上照片、在書架上整齊地擺好書,還挑了桌燈、枕頭套與床單。

  但或許,更加倒錯的是,就當我視生活之真實如同芭比娃娃家萬物羅列各盡其用微觀宇宙一般精巧細密的時候。是的,就像是那精巧細密的芭比家一樣,它顯得如此空幻虛假如太陽底下再無新事般捕風捉影。為什麼呢,恐怕因為我是個研究生。

  前些天我遲繳了房租,只因為我忘了。將近午夜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房東說聲不好意思、剛去匯款了,他客氣地問這麼晚了還在實驗室嗎,我虛應地說是。好像對研究生的想像就是實驗室。但我是個沒實驗室的研究生,有的也不過就是個略顯紊亂但溫馨的研究室,說穿了就是個讀書間。但確實,對於其他學科的研究生我也沒更多的想像,能想像的大概就是一間穿梭白袍之愛因斯塔且插滿試管並時刻有爆炸之虞的人類智識之濃縮據點。

  我們的研究室、我的書架算得上一間實驗室嗎?就像Latour曾說「給我一個實驗室我將舉起全世界」那樣。但大江健三郎他媽說她沒聽過文人學者知識人,只聽過讀書人。

  就是在這開學一個月的時間裡、在臉書上看著同為研究生的那些人們日夜抱怨文本量之洪水猛獸的時間裡,我才開始漸漸理解讀書大概就是這樣一回事:自我掏空,並且越加真實就越加虛構。一點一點地,或早或晚,也許我們都會面對這樣一個事實:生活之毫無美感就是體現在這我們自以為充滿美感的每一個熬夜苦讀、課堂討論和知識折衝之中。

  像我這樣的一個人,毫無抱負,更不視現實世界有其真理與自我規律,究竟應該如何在這讀書人之生活中走下去。當然會,因為只要現實生活中有那麼一點點旁人之定奪我就可以重拾那曾幾何時似乎即將熄滅的美感與卑賤。屆時我將重拾一個曖昧甚或虛假的主體。

  這時候T說我手邊的啤酒顯得無比真實,而同時我顯得如此浪漫。咳,像我這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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