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3日 星期一

這牆


  我又開始了我的補習班生活。火車站周邊的停車費太貴,我照著以前那樣從淡水搭捷運、四十分鐘的路程。

  今天下課的時候我走下樓,在樓梯間的牆壁上看到這個塗鴉。看著看著我坐下來,開始想著:究竟是怎樣的學生(姑且假設他是個學生吧)會畫這樣的東西下來?

  這棟樓似乎都是研究所補習班,於是我假設他不是個高中生。他是個大學生,在這準備考研究所。討厭考試,疲於上課,下課時間一到連電梯都不想等就急著踩下樓梯,一邊抽菸。走到最後,他索性坐在禁止吸煙的樓梯間,懶得出去了。

  高中的時候他聽些搖滾樂,一路聽到大學,自以為哪天自己也會是在舞台上焚燒吉他的熱烈靈魂。而今大學延宕了好幾年,最後只得一路念下去,想說只有繼續念書才能把拖長的年歲撫平。他也許念了點社會學,於是大口消化在搖滾樂裡聽見的那些社會反動。可是他根本反動不起來,他只是個中產階級第三代,過著還算有點人文味但實質是不負責任與不事生產的浪漫生活。

  坐下來的時候他見到了這面牆(或者說當他見到這面牆的時候坐了下來)。牆面斑駁,近在咫尺,上面貼了張董氏基金會自以為是的禁菸標語。牆面離他不到一公尺,隔著這面牆的外面,不到兩公尺的距離又是一棟樓,小小一條南陽街擁擠迂迴如羊腸。他想,這一道道狹窄的牆倘若一倒便會如骨牌一般連鎖地湮滅整個區塊。學生、名師、商人、小販,每個或多或少地抱著點夢想在這羊腸小徑裡壅塞排隊的人,全都會一起湮滅在石灰水泥的粉塵底下。

  這面斑駁的牆可能就要連鎖反應地摧毀他們那小小的夢想,他們沒想過嗎?不會的,這道牆不會倒的,就像Pink Floyd的《The Wall》只會是劇場般的幻夢,那些曾經大喊著「Break down the wall!」的群眾只是今天的演員罷了,那些強有力的吶喊也不過是早安排好的和聲台詞。現實生活中的牆垣之內,人們壓根沒想過這些堅固的社會串連有倒塌的可能。

  想到這他抽完菸,走出去,在便利商店買了枝筆,回來在牆上畫了這些,然後上樓繼續奮戰。他知道這牆面才不會倒塌,那張唱片、那些歌聲,還有他的塗鴉,在今天其實既復古又時尚。於是他有點開心,因為羊腸小徑的生活裡,他過得儘管沒有大好但也不可能多糟,偶爾還可以作作比他浪漫生活還要更浪漫的反骨夢。

  如果他真如我假想的那樣,他的開心應該如同我看到塗鴉時的那樣。

1 則留言:

  1. "...羊腸小徑的生活裡,他過得儘管沒有大好但也不可能多糟,偶爾還可以作作比他浪漫生活還要更浪漫的反骨夢。"

    這倒也不是中肯...
    即便創作者可能並沒有經過這樣的推導與思緒

    但是當我們這樣化約時
    其實也藉此有所體悟、感受,並從而得到喜悅

    做出推論與闡述 從而獲得喜悅的也始終還是我們
    但是卻也因此而踏實...

    好像踏實了些 卻也沒有真正在物質世界改變了什麼

    心智的活動往往受限於自己的思維
    卻又有創造出原先思維中所沒有的產物的可能
    (好粗糙...)

    嗯...
    很有趣...
    卻不知道該怎麼歸結成一個小結~"~
    (版大能幫忙提點嗎?)

    好像不像是回文了
    而是看見了本篇文章後的呢喃
    請別見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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